最早的国际交流活动,只存在于外事之间,宗教意义和政治意义居多,如玄奘的西天取经系列。中国自古以天朝自居,最早是不屑向外人学习的,更多是将我们的文化和理念灌输给其他的蕞尔小国。直到晚清近代,自尝了闭关锁国的苦果之后,才在1842年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开始向西方学习。
而近代真正的留学浪潮,是从宣统元年开始。1909年(宣统元年),美国为了缓和中国人的反帝情绪,决定退还“庚子赔款”,并用于中国学生留美的教育经费。庚子赔款又称“大赔款”,写在我们知道的辛丑条约中,从1901年赔到了1938年,共六亿五千二百三十七万余两,折合银元约十亿元。回看这段历史,退还赔款并不是帝国主义的良心发现,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债转股”。
不管怎样,国际化学习自那时起便已开始,并且以一种不可逆的趋势发展至今。我们通常所说的国际教育,有三大模式:语培、中介、游学。语培即托福雅思GRE这类语言培训,申请英美高校必备。中介即赚取信息差,配以推荐信等产品。游学本质上则是一个旅游产品,很难说通过一次游学能够真正学到东西。这三者每个品类市场规模都不大,约为百亿级,而且充分竞争。于是出现如启德、澳际这样做综合品类的公司。
图:国际教育1.0的代表,启德、澳际
这一阶段的国际教育,典型的特征就是人群分散、信息高度不对称。每个学校可能都有那么几个想出国的人,国际学校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雨后春笋般地出现。由于人群分散,导致线下的运营成本较高,企图快速扩张的如啄木鸟这样的公司就受到掣肘。由于信息高度不对称,也是留学中介的暴利时代。
但这些1.0时代的问题,在今天都逐渐消失。我们看到留学的人群部分每年递增,到了18年达到了60万人,按照1:5的语培参培比例来计算,便是300万的人群。由于中介行业的充分竞争,服务质量越来越重要,以及互联网的高度渗透,传统意义上的信息差也在逐渐缩小。国际学校的雨后春笋般涌现,国际化学习的意识逐渐深入人心,于是人群逐渐聚集、信息逐渐打通。除此之外,我们看到今天所谓“新国际教育”呈现出几大趋势:强刚需、低龄化、多国别、技术赋能,而这些趋势也分别带来了一系列变化,导致了国际教育的新面貌。
从需求端的角度来看,由于经济因素不再是第一考量,国际教育的刚需性提升,中产阶级将国际教育视为一种标准配置,于是诞生了如科研教育、艺术留学等新物种。低龄化、多国别的需求,则催生了国际教育中的新内容,英国、新加坡、澳洲等地的高中、大学逐渐也将成为主流选择,对应的便是A Level、IB等全新的考试体系,在传统语培的基础上加上了学科教育。从供给端教育来看,直播技术的成熟,将渗透到所有线上线下的教育过程中,带来的是新模式,同时在缓和国际教育师资供给上起到了不容小觑的作用。此外AI、大数据等技术将逐渐使用在营销、管理等方面,行业的效率将得到进一步提升。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要讨论的“新国际教育”。
传统国际教育中的语培,就是“托福、雅思、GRE”,加上如商科学生需要的GMAT等,这也是培训市场中提供的主流内容。这一块的市场,已经呈现出完全充分的竞争。其中的代表如新东方、小站教育等。然而随着人群的低龄化、需求的多元化等趋势渐露苗头,出现了所谓“新语培”的概念,除了语言之外,从应试体制转化到国际教育体制的人们还需要什么?
在留学申请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种情况:学校的面试官在面对众多同质化的文书,也会陷入选择困难症。传统的托福GRE分数、常规的学生活动已经不能突显出个体的优势了,该有的大家都有,这时便到了需要开辟新战场,科研教育这一“新物种”便应运而生。尤其是在申请牛校的过程中,如北美top50的学校,不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科研经历都是必备的条件。但在以往的市场中,这部分存在着非常大的供给缺失,从应试转化为科研导向,学生需要付出极高的时间成本,比如花两年时间学会写一篇论文等。只有部分非常好的学生,能够享受到优质的导师资源,大多数情况下,学生的科研教育处于一种非常蛮荒的状态。
“科研教育就是新时代的留学语培。”经纬中国的牛立雄说。在教育投资领域,因投资了VIPKID、猿辅导、考虫等一批独角兽的早期轮次而名声显赫。其所下注的ViaX,便是在科研教育这一领域做出了细分领域优势地位的团队。ViaX通过在线的方式进行科研教育,产品分为一对十的workshop和一对一、一对三的科研项目等。学生在这里经过短则数周、长则几个月的科研培训,能够获得一定的科研方法论与基础素养,从而为进入海外高校学习打下一定的基础,并且在留学申请上能够大大加分。
“原来只能申请到Top50的美国高校的学生,经过科研培训之后,能够申请到Top20的高校了。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我们有个学生,托福只有92分,没有达到某前5学校的110分要求,但因为有HIC科研背景的经历,被学校这个方向的专业破格录取了。”ViaX的创始人曾诗然告诉我们。在这一赛道上,除了ViaX之外,还有新东方投资的“集思学院”,更多进入学校体系内进行B端授课。我们会发现科研教育,正在以一种润物无声的姿态,在我们的高中生、大学生中蔓延。
图:ViaX的学生上课中
我们进一步思考这样的“新生物”。虽然说是为了留学申请的便利、提升个人背景的功利目的驱动,但如果将科研教育往前延伸的话,会发现和STEM教育相接轨。在表现形式上来看,科研教育和STEM教育都是PBL式教学,并且有具象的交付物(科研教育是交付论文等形态,STEM教育则是交付代码、硬件等)。并且两者都是兴趣导向,和实际问题结合,更多训练学生的思维方式,而非应试技巧。只是STEM面向的用户更加低龄。STEM教育中在去年诞生了如少儿编程这样的明星赛道,科研教育是否也会如此?
科研教育还是在语培的基础上延伸,而如果我们将人群的覆盖面放大,会发现另一个国际教育中的新物种:艺术留学。这也是留学新群体所带来的需求。
在艺术留学中,比较重刚需的部分是作品集培训。作品集是根据个人的艺术风格、创意理念,进行针对性、系统性创作而得出的艺术作品集合。是留学申请的一项考核标准,对能否获得录取和奖学金所占的权重在70%以上。作品集并不是以往作品的简单堆砌,对于作品的选择、排版和封面等大有讲究。在强信息差之下,作品集培训对于艺术留学生来说具有刚需性,就催生了如SIA这样的机构。
对学员来说,除了作品集培训之外,也希望自身的能力能够有显著提升。于是SIA在此基础之上,研发了从初三到研一学习阶段的课程,涵盖英美教育部颁发的艺术设计教学大纲。此外也拓展了“音乐留学”的品类。在这一赛道中,还有新东方的芬克斯、ACG等项目。
延续之前的思路,我们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一点,艺术留学往前端延伸,便是兴趣类的素质教育。琴棋书画这一中国古代文化的精髓,放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通行的,如东方的琵琶与西方的小提琴,都属于弦乐器,都能弹奏出美妙和弦,只是表现形式有所差异。STEM教育和兴趣类的素质教育,合并而成了广义的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所不同的是,更关注学生的能力本身,而不是其应试技巧。在和国际教育接轨的过程中,科研教育、艺术留学这样的“新物种”似乎越来越接近教育的本质,并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
新内容的本质是低龄人群带来的需求。我们之前提过,低龄化、多国别是新国际教育的一个显著特点。那么问题在于,国外的初中、高中需要什么?美国、英国、澳洲、新加坡这些国家的留学分别都需要什么?于是我们会发现,在国际教育中出现了“新内容”,即不仅仅是原来单纯的语言培训,而是加入了学术、竞赛等培训内容。
某种意义上来说,国际教育中的“新内容”,就是“国际版的K12”。在中国的高考,文理科、不同的省份,考试题都不一样。目前在国内的国际教育中,高中课程有五大体系,分别是英联邦A Level、加拿大BC、国际IB、澳大利亚VCE、美国GAC-ACT/AP。每种体系中,也有不同的内容,如A Level就有17个变种(类似于我国不同省份的考卷)。按照另一个维度可划分为语言考试、学术考试、竞赛考试。家长的选择多样化,带来的也便是供给端的日趋复杂,即所谓“新内容”的机会。
图:不同国别的高中考试类型,部分示例。形成规模的多达几十种
我们刚刚提及的很多像“长尾”一样的考试,多达几十甚至上百种。每年学生在几万人左右,如果对应10万元的培训客单价的话,那么每个品类都将出现是几十亿元的培训市场。再加上留学申请、留学后培训等市场,长尾的聚合效应不容小觑。其实这里我们能看到另一个机会,即所谓“新通道”的机会。对于家长来说,过多的供给端导致选择困难,且存在极其大量的信息差。例如进入澳洲新国立大学,通过VCE考试可能会比通过其他方式申请更容易。这里好比北京的学生通过北京高考卷进入清北,比安徽的学生通过安徽省高考卷进入清北,难度上小了一个数量级。这时,作为信息聚合地的留学中介便有了巨大的市场空间。
图:“长尾考试”市场规模,部分示例
课窝教育便是一家这样的机构,通过提供“长尾”的考试培训,帮助低龄学生进入新加坡、澳洲等国家的高中。 除了进行线上的一对一、一对多培训之外,还向市场输出一样特别稀缺的东西——教材。如适用于AEIS考试的新加坡中小学留学预备课程教材、适用于VCE考试的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系列教材等等。
在这些小品类中,也有在相对主流的品类进行深耕的机会。如唯寻国际教育就是这样一家机构,围绕国际学校学生进行A Level、IB、AP、美高等国际课程培训。由于创始团队皆为牛津、剑桥、常青藤英美名校的背景,熟稔游戏规则,在2018年实现了71个牛剑的本科录取,占大陆录取总人数的42%,并在当年获取了7000万的营收规模。
在唯寻的创始人潘田翰看来,现在的国际教育是一个需求远大于供给的市场。在唯寻的线上课堂中,班课也是一种妥协之举——好的老师不够用了。家长非常愿意为高客单价的1对1买单,但从供给效率的角度来看,目前还是要借助班课的辅助。
我们看到这里呈现了“先富带动后富”的景象,如课窝的创始人李疏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唯寻的创始人潘田翰毕业于剑桥大学,其另一位创始人吴昊毕业于牛津大学,属于留学红利的早期享有者。之后通过体系化的方式,将更多的人带出去。国际教育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全球化背景下必然发生的趋势。
线下的国际学校由来已久,只是创新仍在持续迭代。研究国际教育的同侪都应当知道Minerva这所学校,这所非盈利的本科学校于2012年才成立,录取率低于3%(哈佛录取率的一半,学费却不到哈佛的一半)。其学生来自全世界40多个国家,其中75%的学生都是国际学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学校”。
Minerva在课程和运营模式上均有所创新。Minerva学生大学第一年将会学习Minerva自编的基石课程,其中贯彻了129种跨学科的思维方式。基石课程总共有四门,其中包括:
Formal Analysis (形式分析): 包括数学,逻辑,计算机,数据分析,统计概率,建模等等这些注重纯逻辑推理和计算的东西。
Empirical Analyses (实证分析):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医学,气候学等等这些需要反复的试验和收集证据来支持或者推翻一个假设的学科。
Complex Systems (复杂系统):复杂系统指的是人在社会(甚至也可以包括一些群居动物的社会)之中的互动产生的复杂系统,涉及到很多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的内容。
Multimodal Communication (多元模式交流):包括各种与表达交流相关的技能——写作,演讲,辩论以及说服,音乐表达,视觉艺术表达,歌剧电影等等。
在学习了基础的思维方式后,Minerva学生在大二大三开始深入,主修专业课。学生可以在人文艺术(Arts and Humanities)、计算科学(Computational Sciences)社会科学(Social Sciences)、自然科学(Natural Sciences)、以及商学院(Business)下属的31个不同的专业方向中选择。大四将是项目式学习。学生在专业或跨专业领域内自由选题,学校根据学生选题来配备老师和聘请外部专家来授课。
Minerva 所有的课程都在学校自主开发的在线自主学习平台 (active learning platform) 上进行,并且所有的课都是小班研讨式教学,所有课都不超过19个人。在Minerva,除了“读万卷书”之外,“行万里路”也是教学过程的一部分。整一届的学生会一起在四年里去全球七个不同的城市旅学,其中包括旧金山、柏林、布宜诺斯艾利斯、首尔、海德拉巴、伦敦和台北等。
Minerva这样的学校,或许已经超出了“国际教育”的范畴,而是一种接近于理想国式的存在。其培养出来的学生将会怎样,或许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因为理念的过度先进,在中国还未有完全的效仿者。但我们能看到,已经出现了一些在创新型教育领域中的探索者。
探月学院便是其中的一员。在探月学院,学生完全可以自己自定义想要的学习目标与计划。结合兴趣和大学的要求,在有限程度内的高度自由。同时,在探月学院的内部,使用的是“OKR方法”,这一用于管理上的方法论因Google而出名。
图:探月学院的学生制定自己的学期OKR
我们看到即使是在这些线下的国际学校中,在线化的技术手段已经运用纯熟。我们之前提到的如ViaX、课窝、唯寻等等项目都是使用了在线化的方式进行教学。由于优质的师资很多在海外,以往游学、summer school的模式相对低效。在线化,也是我们看到的国际教育在今天的一个显著变化。
在国际教育中我们还看到一个趋势,就是原来的一些老的国际教育公司,在寻找新增长点的时候是按照“人群”的逻辑进行,延伸同一批用户的其他价值。由于国际教育的支付者多为高净值家长这一群体,因此其会有一些如移民、海外资产配置等需求。挖掘这些需求,也是老国际教育在今天体现出的新模式。
在今天,“国际教育”不仅仅是以往狭义上的“留学”,更多地是一种教育的消费升级。各个国家有不同的文化和制度,国际化地学习能够更好地融入全球化的经济体中。我们不仅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学生接受国际课程,还看到了在今天的世界各地,中国高考分数越来越被认可。这是一种双向的融合。在向外输出的过程中,早有孔子学院在先,今天也出现了“玛瑞欧”这样的对外汉语培训机构。我们相信,在未来,教育会越来越淡化国界,优质的教育资源借助地面、空中多套体系传递给用户,那时才是我们看到的真正理想中的国际教育。
相关推荐:
对话多鲸资本:资本寒冬,钱应该来最稳定的地方
专访丨多鲸资本葛文伟:15度仰角,30年永续经营
2019年,教育行业机会与挑战并行。新政策下,高品质与差异化的“慢”教育产品迎来机遇。资本回归理性,在线教育机构规模不盈利问题亟需突破。如何把握发展新形势,创造教育新突破。5月15日,在北京·千禧大酒店,亿欧教育诚邀各位共话教育之道。
戳链接报名吧~
https://www.iyiou.com/post/ad/id/807